【鸥羔】烧不尽25-27

2023-03-10 09:01:47     来源 : 哔哩哔哩

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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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相关资料图)

看着自己那件拼色运动服外套罩住了小小一只羊羔,海鸥心满意足,墨绿色的领口把羔半张脸都给隐去了,把那点不希望别人看到的,招摇又勾人的白,全都蔽去了。

风吹衣摆,海鸥在替他披上外套后,闻到了近在咫尺的牛奶香。

他怔怔然想道,原来,小羔还在用这个味道的润肤乳。

这一点还是没变。

时间有点远了。不记得是小学,还是初中起,但凡羔出门,杨小娟就会追着他,要他洗干净脸,然后拿一瓶润肤乳来,挤出一大块往他脸上抹,天热了,还要再涂一层防晒霜。母亲年轻时因职业缘故,注重整洁保养的爱美特性一贯沿用到儿子身上,虽然羔是男孩子,用不上花里胡哨的精华液乳液眼霜等,她也要他永远光鲜亮丽、白白净净地出门见人。

可那时青春期的男孩子年龄尚浅,认知片面激进,大家达成一致共识,觉得化妆品什么的都是女生才用的东西,哪个男生用这些东西,就是背叛集体,娘们唧唧的,没有阳刚之气。

因此每次杨小娟往他脸上涂涂抹抹的时候,他多少有点抗拒,生怕被班上的男同学看出来,然后被奚落一番,连军训期间搽防晒霜都是偷偷摸摸的。

羔偶尔想趁母亲不备就直接溜之大吉,却常常以失败告终,下场通常是,被杨小娟一把拎住命运的后颈,眉心、下巴、左右脸颊、鼻尖,上下左右中各点一点,然后抹匀疏散,好像一只脸上沾满奶油的小猫。

羔感到羞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在他被杨小娟拽住,絮絮叨叨着往脸上抹润肤乳时,海鸥通常会在一旁作壁上观,笑容很促狭,明晃晃的讽刺意味,那是故意让他们看到的。他用这种方式来回敬在他面前上演母慈子孝的杨小娟母子俩。是了,哥哥没有妈妈,却这么独立强大,几乎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,而我有妈妈,妈妈还在为我这样的小事说三道四,跟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似的。

羔这样想,心里就更加低落,他觉得羞惭,又很无奈。总算有一天忍不住了,在杨小娟又挤一大块“奶油”,往他脸上涂抹时,男孩的自尊心促使他对妈妈说,妈妈我已经长大了,让我自己来弄吧,可以不要再说了吗?杨小娟惊讶地望着一向听话的儿子,却没停止手上的动作,她说,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?在妈妈心目中,不管你长多大都是妈妈的宝宝。

海鸥在一旁没收敛住声音,是冷笑,笑得很大声,很刺耳。母亲别过羔欲看过去的脸,意思是让他别理外人。

海鸥天生肤质也很白,羔印象中没见他哥用啥护肤品,却因为经常游泳的缘故,泡在池子给泡得更白了,而且是那种健康的、肌肉线条修长紧实的白皙。

羔一直很羡慕海鸥,觉得这才是力量与美感兼具的男子汉,他渴望成为他哥那样的人。可羡慕便只能羡慕着,自己难违母命,预防母亲唠叨最好的方法,就是按照她的要求无条件执行它,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,每次出门前他就算手头在忙,也会不忘记自觉拿起润肤乳往脸上胳膊上涂抹。

类似的这种小事情数不胜数,全都经杨小娟亲自把关,将羔身上所有可能的隐患和恶习拨乱反正,让她的宝贝儿子无论是外貌还是心灵都无可指摘。她像一位严格按照某种规章制度修剪花草的园丁,辛勤且刻板,她从来不问小羔有什么意见,也不对他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。她是过来人,只要按照她的指引走,就是绝对正确,有利无害的。她常常对羔说,我是你妈妈,妈妈十月怀胎生下的你,疼爱都来不及,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呢?

这个习惯是被牢记下来了,和梳头、洗漱一样,成为了羔的一种本能。只要站在了玄关,就如同机器人预先设定的程序一样,准确无误地执行。

好闻的奶香味从很远很远的记忆里飘来,萦绕在身旁,被面前熟悉的嗅觉唤醒。海鸥循着越来越浓烈的奶源凑近,凑近这颗半驯化半向野的灵魂。

奶酷奶酷的,香喷喷的小羊羔。

海鸥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,它来势迅疾热烈,冲动占据了理智的高地,一些失控的、不在计划范围之内的情绪随之席卷八荒。

怎么办,海鸥迷迷糊糊的想,我好想亲亲他。

26

*

吻很轻,挨在额头上,像羽毛的触碰,在羔的梦里,它拥有比黄金还灿烂的颜色,比丝绸还柔软的质感。日光也融化了,它像蜂蜜一样,流过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处,从一个灵魂淌至另一个灵魂。过去与现在,不停飞逝的时光,都暂被封缄在这个寂静的瞬息里。

羔不躲闪,也没有过于惊惶,他安静受吻,心跳的频率依然无法修改,但总算是能把那个海鸥甫一靠近就脸红不已的少年,给伪装得稍稍老练些了。

他想,应该结束了——在这场高烧的尾声,丁达尔效应击破幢幢谜雾,贯彻了他黯淡喑哑的过往和未来。盛炽的光透过玻璃窗浇在海鸥身上,羔想起了那只以飞行撕碎黑夜的鸥鸟,流光敛锷,银翼生辉。这双翅羽拥覆着他,柔韧而强健有力,裹着整个宇宙的光热。羔看着自己爱慕了一整个青春的男孩子,他的亲哥哥,站在阳光中微微颔首,落下天使的吻触。

羔不后悔喜欢海鸥。目前为止,任何一个暗恋明恋过海鸥的,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,心路历程不尽相同,结局虽都是一样的铩羽而归,但是这份回忆一定是美好的,若干年后大家回忆起往事,回忆起他,只会有被岁月泛黄的温柔,而不会是懊恼,自己的青春被狗吃掉了。因为啊,海鸥被许多人所喜欢的,并不是一个人设,一个伪装,一个大家幻想出的影子,他的善良真诚是可视可及的,自己有幸切身感受过体会过,他确实值得这么多人喜爱。

他垂首不语,在心里默默地,对海鸥告别,对过度迷恋海鸥的自己告别。

阳光折射进羔那双澄净的猫眼,好像萤石,好像棱镜,将温情脉脉的暖意色散成五光十色的迷离,而他面容这么平和,纯真的底色就被析出几分冷清的魅惑来。

鬼使神差间,海鸥就被蛊惑了一瞬,他低下头,轻轻含住了诱惑之源。

比起初夜的被迫绽放,如今的羔似乎是经历了自然而然的渐进成熟,唇瓣更显红艳诱人,散播着樱桃的甜美。

海鸥的呼吸没有理由地热了一秒。

两人鼻息交错,舌尖浅浅打了个照面,这个蜻蜓点水且没有来由的吻见好就收,谁也没有多贪恋半分。

热量守恒定律诚不我欺,在羔身上更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兑现。分开时,海鸥看见小羔因热气泛红了眼睑和鼻尖,而皮肤却白的有些透。

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以后,海鸥用力咳了几声试图糊弄过去,耳廓外圈已经有点热,一时眼眸开始闪烁不定。他以最快速度调整好不自然,再度将目光拉回,伸手捋羔唇角津液黏连的发丝。

海鸥尽可能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,说:“你头发乱了。”

羔的表情一片空白,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,眼睛照旧懵懵的,两块晶莹的黑玛瑙映着他本人,看得海鸥在心里暗骂了一声,虚张声势提高了音调:“我说的是真的。”

为了印证自己绝非虚言,海鸥用手指作梳,愣是把小羔原本不算乱的卷发又给理了一遍,反倒越理越乱了。

也不知是头发乱还是心更乱。

海鸥认命,讪讪收回了手。

他瞟了一眼羔,视线挪回原点,又瞟了一眼,又挪回。羔从头到尾都没说话,也没有反应,惊讶的或是愤怒的,结果让海鸥变得无所适从起来。

“造型不错。”他的目光由点到面辐射开来至羔全身,憋了半晌,终究是说了句像样的话。海鸥拍了拍小羔的肩膀,语气越是轻松,就越欲盖弥彰,他从来不这么说话,比阳光还要阳光。

*“你头发乱了”这个句子或者说梗出自村上春树,原句是暗恋的一种隐晦表达,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想到了他的这句话就用了。当然,在文中语意有出入

27.

*

真好,其实那一晚发生的,也并不全是坏事情,但当下的海鸥,比以往来说似乎过于温和了,羔反而不习惯。他更倾向于跟自己解释,这是哥哥有意与他生分,小心翼翼地用这份温柔,去尽可能避免自己被拒绝后划伤的自尊。可是这样的温柔,海鸥自己也掌握得很不熟练吧,表露出来在脸上,总是会带点高高在上的怜悯和不忍心。

他很想说,哥哥,你不用可怜我的。喜欢,就是我一个人在无声处的燃烧和熄灭,就像那句烂俗的情感语录,我爱你,与你无关,要跨越那道心坎唯有自渡,你不必因被喜欢却做不出回应而感到抱歉。

这般思忖,那铅块的信念越来越重,挤压着羔的心口,快变形了:远离他。

羔这次总算没有哭。他只是抿了抿唇,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对海鸥说再见。大学生华羔,总要和那个依赖妈妈又依赖哥哥的小朋友小羊羔有所不同。

其实羔懂事起就很少哭鼻子了,虽然说父母疼爱他,尤其是母亲,事必躬亲参与他成长中各种大大小小的抉择,给他物质上最好的一切,可是他明白的,这样的爱是有条件的。妈妈不会希望他是个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的娇娇少爷,柔弱不能自理,遇到困难就哭。

杨小娟的未来都孤注一掷地绑在了他身上,他要努力按她所期望的长大成材,于是就不可以为所欲为的任性。他最狼狈,最毫无保留的脆弱,十有八九都展露在了海鸥跟前。

这个跟他没有太多年龄代沟的,被很多人喜欢向往的,在家里脾气不大好的,对他却例外温和的哥哥,用比自己宽阔的胸膛和怀抱,宽容而沉默地接纳他所有的眼泪和心碎。

都说男人的头不能随意乱摸,羔也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,包括杨小娟,有时还会小小抗议一下。而海鸥呢,常常出于好奇,兴致上来就握着他的发又薅又揉的,弄得乱蓬蓬的。他不会拒绝海鸥,他这辈子最拒绝不了的人只有海鸥。

羔其实很想告诉海鸥,我愿意,也确实为你在许多方面破例了,甚至愿意在未来,也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你,包括我的心。

他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最珍贵之物,相对于女性的第一次来说,男性似乎没那么多顾忌,更何况是和他最最喜欢的人亲密,他心甘情愿。

可这一切的一切,说了又能怎么样呢?难道要像狗血言情档里的的怨妇,哭哭啼啼叫嚷着“你要对我负责”吗?

是他先对海鸥有不轨的念头,不然海鸥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逞。他哥也是处男,原本第一次应该是留着给他老婆的,谁知自己能借着弟弟之便占到近水楼台的先机,怎么看也还是他赚了。

羔无不自嘲地安慰自己,现在这样,就很好。

最起码,在我爱慕着你的每一分每一秒,我都把不曾削减的爱等分固定在一个个绝对瞬间里,按微积分的原理一积,所有连续的瞬间态叠加至无穷,便可抵达不朽。

每一个未来,每一刻现在,都会伴随回忆涌现的往事,不断流逝的当下进而成为新的过去,组成空气中飘荡的每一个分子,充斥在一呼一吸之间。和氧气一样,根植血液,无法剥离。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我的五官六感,仿佛也携带着那时候你的动作,气味,你的每一个眨眼,微笑,每一个立体的你的瞬间,历历在目。

人通过不断地将过去的时空与当前的感觉建立链接,化为覆水的时间便被重新复原,变得立体可视,人以此便征服了永恒。在永恒之下,任何事物,包括爱,便能被完好无损地留存。

我竟然爱了你永恒那么长。

*

在逆光中,海鸥就这么目睹着弟弟低头远去,只有行李箱滚轮划拉地面的声音在与他作最后的道别。羔的背影与安检入口刺目敞亮的煞白合为一体,像一只小小的猫科动物踏入皑皑雪原,循着某种标记探索离家远行的路。

到嘴的话被打了个七零八落,重新掉回喉管里,海鸥站在原地,双手微抻开,僵硬地保持着一个有些可笑的姿势,有那么一刻他想冲上去抱住羔,却欲语还休,想要挽留什么,他好像已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。

他想说,我们之间的关系,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。

海鸥过于成熟的瞻前顾后,羔过于稚嫩的畏缩犹豫,还有天理伦常横亘在眼前的高墙,联手扼杀了他们之间更进一步的可能性。

这是一条注定不会好走的路,而两个人都畏首畏尾,如行虎尾春冰,生怕一个不慎满盘皆输,除了年轻,他们一无所有。人们常言年少轻狂,那狂妄也是有个阈值的,顶天了就是个灌满气的气球,开始尚能驭风而起,可这得意是有时限的,随便一根骨刺就能扎得遍体鳞伤。

其实羔已经勇敢很多啦,他鼓足勇气走了九十九步路,就差最后一步之遥,他不看海鸥的反应,也不准备听他的总结陈词,就自行宣判死刑,立即执行,留白的缓期都直接跳过。他轻叹一口气,用着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洒脱说,算了。

虽然毛爷爷说过,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,都是耍流氓,那不以恋爱为目的的喜欢呢,说无私崇高好像太抬举他了,因为他也有过那些想和哥哥亲密结合的俗念,不过啊,他也仅仅局限于想而已。

适才羔转身离去时,借着光线的反射,海鸥发现他的瞳色比以往更加深黑,有清浅的液体浮动,只晃了一刹,并没有溢出来。羔的神色很淡,远去的步履不僵滞不惋惜,海鸥有倏忽茫然,他抬头远眺,望巨大玻璃窗外机音轰鸣的飞机场,碧蓝的天,洁白的云。

一些游离在时间之外的情愫。

热浪翻滚在云层间,把棉花糖似的白云翻炒得稀薄了些,还拉扯出了丝。

海鸥看着云,想起了刚离开的人,离开的事。

起因不纯的报复,尽管没有爱欲作为根本动机,可气息同样炙热,肤发的交缠半点不含糊地回馈于肌肉记忆。他的手掌点燃在羔的腰际,吻中榨取着猫眼睛里源源不断的降雨,还没有完全捂热这朵云,羔的温度又逸散在风中了。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。

小羔总是给他一种易逝的错觉。

——

*文中最后几段的灵感,来自普鲁斯特效应,根据他的作品《追忆似水年华》演变出来。百度里的解释是,指只要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,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。

然后我发散性思维扩展了一下,写文时加入了自己的理解。我个人对它的理解是,感觉与回忆的交融,这种通感连接了过去、现在和未来,贯穿起来便是永恒是不朽。(其实我的理解也很粗浅,就朦朦胧的直觉,写的也很乱,非常可能不专业,毕竟我不是专门学文学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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