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北京的哥自述:我北漂40年,买下两套房,累出肾病,仍觉值得
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496位真人故事
我叫大宽,今年56岁,是北京的一名专职“的哥”。17岁时, 赶上最后一批“接班”政策, 我从河北的一个小县城来到北京,接替爸爸的工作。
初来北京,经历过社会的毒打,时代的变迁。我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,经过30多年的努力打拼, 从一间平房宿舍到拥有两套京城楼房,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了好日子。
(资料图片)
回顾过往,人这辈子想平凡简单的过一生就已经很难了……
(一家三口)
1966年,我出生在河北一个小县城,全家务农,只有爸爸是吃商品粮的北京人。
我上面两个姐姐,我排行老三。那个年代的生活普遍很困难,尤其在农村,人口多粮食少,能吃饱就已经很幸运了,鸡蛋更是餐桌上的稀罕物。
作为家中的男孩,妈妈和姐姐一直对我很照顾,尤其是在吃喝上,享受着与奶奶平起平坐的待遇。
妈妈隔三差五会煎上2个鸡蛋,吃饭时我就和奶奶一人吃一个。自己当时太小,只知道鸡蛋好吃,却从没想过它的金贵。
正因为有妈妈和姐姐们的照顾,我的童年没怎么吃过苦,受过累。在她们的呵护和陪伴中慢慢长大。
1983年秋,我刚刚初中毕业,是村上唯一考上县城高中的孩子。 可正当我准备继续求学时,传来爸爸退休,让我去北京接班的消息。
(在西安旅游)
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。 因为爸爸有工作、拿工资,我们家里的生活才比较好。能够去北京接班,这在当时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事。
然而,沉浸在喜悦中的我, 刚到北京工作没多久,就被生活好好地上了一课。
刚参加工作时,我见了谁都是笑哈哈,谁指使的活都干,早来晚走,也不喊累。
我们是餐饮行业,自己的主职工作是后厨学炒菜。
原本大堂的工作与我无关,可我不惜力,每天早上会主动把前厅、后厨擦干净。 什么工作都抢着干。
我是人傻好使唤,出入职场,总以为真心可以换真心,可经历后才发现,根本不是那么回事。
事情是这样的,某一天早上,同事张姐笑着跑过来,想让我帮她擦下大厅玻璃,说是玻璃太高自己够不到。我也没多想,只告诉她玻璃包给我,忙完手上的活就去擦。
谁知突然来人检查不合格,要接受处罚。 张姐立马把我推了出去。并把责任撇得一清二楚,我当时就被说傻了。
(17岁来北京)
领导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批评, 还说我本职工作没做好就帮别人,没有一点责任心,罚我扣除当月奖金。
上得罪了领导,下激化了和同事的矛盾,不是我的活,最后好心却落得里外不是人。
这件事一下子点醒了我,我开始反思自己,为什么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别人工作上?有这时间努力提升自己的厨艺不好吗?
有了这次经历, 我明白了职场上不应把情分当本分,过度释放圣母心,只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。
从此,我专心对待自己的工作,在厨技上不断钻研。
为了练习刀功,我下班会买一些“处理”的土豆、胡萝卜找感觉。利用休息时间在家练习,一边切一边炒,既练了刀功也练了炒菜火候。
随着,右手拇指和食指间长出厚厚的老茧,自己的刀功却日渐娴熟,菜品的口味也稳步提升,开始有食客在表扬信上给我留言。
看到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,内心不免有些小兴奋, 开始跃跃欲试考取厨师证。
(努力提升厨艺)
当年的厨师证是很难考的。需要经过笔试的营养学、成本学、烹饪知识等。实操更难,现场揭晓要做的菜品,根本不能提前准备,考验的就是真本领。
门店派出5人参加考试,最后只有2人拿回证书。 我喜获一级证书,另外一个同事获得二级证书。
有了证书开路,22岁的我,站稳了店内厨师“头牌”,真真切切体会到技能傍身的底气。
只有重要客人到店,主厨肯定是我,大家对我的厨艺赞不绝口。当时店内要拍宣传片,电视台来人拍摄,我是片中主角,内容就是我做菜的过程介绍。
工作上越来越顺,各种荣誉也随之而来,同事和领导对我更是刮目相看。后来, 我还有幸分到北京二环内一间10平米的小平房,从此脱离了多人宿舍。
有了房子便有了家,从此在这座城市,就有了一个身份。
紧接着25岁这年,我结婚了。妻子是位正直、善良、大气的北京姑娘,她没有城里人的高傲气,也没北京人的优越感。
(25岁,我成家了)
老婆对我的家人更是尊重,从未嫌弃过农村人,结婚也没有索要彩礼。我们俩住在单位分给我的平房里,过着最朴实、最幸福的生活。
第二年儿子出生,经济上开始捉襟见肘,我猛然间感受到了责任和压力。
都说孩子是个提款机,这话一点不假。为了让妻子孩子过上好日子,我更加努力工作,只要有加班机会就会主动申请。
1996年,正是国有企业面临改革的关键期。私人饭馆遍地开花,国企的日子举步维艰,员工工资不高,积极性也在下降,效益就可想而知了。
眼见着别人在私企挣钱,自己却守着“铁饭碗”不敢动。当时我每月只有270多元的工资,经常有私人老板找我,工资开到600元,可我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。
由于自己头脑守旧,错失了挣钱的好机会。 30岁那年,单位开始大量裁员,实行私人承包。
我趁着裁员的闲暇时间学了车,为自己留下后手。接下来的日子,我就寻思着做点小生意。
(面对裁员努力学车,给自己留后手)
我的老家在河北大厂,离北京只有46公里,是一个牛羊肉批发的聚集地。利用这个便利条件, 我摸索出一条批发路线。
我先在长途车站两边各放一辆自行车,然后可以利用自行车的后座驮货,每3天回家取货一次。
我经常是头一天下午回老家,然后半夜3点起来进货,再坐着5点半的头班车回北京。8点多就可以到家整理货品,11点准时出摊到市场卖货。
人啊,这一辈子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呢?父母的一句儿子,老婆的一句老公,儿女的一句爸爸,拼命就是为了对得起他们这么叫我。
90年代的市场由于我不缺斤短两,货品新鲜、干净,渐渐在市场上有了一些老主顾。就这样,风里雨里地忙碌了3年多,收入确实比上班强一些,但始终不太稳定。
后来,随着国家政策对市场的调整, 我这种流动商贩越来越受排挤。因为没有固定门面,生意越来越不好做。
(从厨师变成商贩)
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地长大,爸妈一天天地老去,我必须思索挣钱的新路子。
2000年左右,出租行业正受追捧,老百姓打车出行成为潮流,开出租不仅可以挣钱,还能免费用车,可谓一举多得。
这时,我的驾龄刚好满三年,于是就着手考“三证”、找租车公司。一连串的事情办下来,用了差不多半年时间。
33岁那年,我终于开上了一辆红色夏利车,成为一名全职出租车司机。
记得儿子第一次坐在我车上,高兴得手舞足蹈。天天坐车上学,成为他最高兴的事。
有一次,儿子回家问我:“爸爸,今天老师统计谁家有车?我举手了,咱们的出租车也算家里有车吧?”儿子的问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,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,只感到肩上的责任越来越重。
出租行业是一个拼体力的行业,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,钱是可以挣到,压力也很大。 我舍不得休息一天,一个月的收入可以挣到4000元。
(顺应时代发展,成为的哥)
开车后,收入比以前好了不少,我挺知足。毕竟,这是凭借自己努力挣来的钱。可有时候遇到不讲理的客人也挺麻烦。
特别是醉酒的客人就特容易冲动,说话时要是非常小心,顺着他们说,决不能呛着来,借酒耍赖不给钱是他们惯用的把戏。
有一次,一个喝醉的客人要回家,眼看就到目的地,他却说我绕路。无奈之下我就少收几元吃点亏,避免更大损失。
有时候我常想,只要身体好,努力干,就能改善家人生活,男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。
转眼到了2003年,非典爆发,服务业受到巨大冲击。北京更是重灾区,每天看着不断刷新的病例数字,心里着实恐慌。
这一年对于出租行业来说,睁眼就意味着欠“车份”,一天不出车,先赔200多元。几天过后我就呆不住了,光赔不挣的日子真心不好过。
于是,我准备好防护口罩和消毒水,冒着风险开始运营。因为北京市区疫情重,开车运营又遇到新麻烦。
(生活就像闯关,唯有拼尽全力)
比如,客人要去昌平(当时是北京郊区),刚到地点就会遭到村民不文明行为。他们对北京车辆有歧视,有时还会辱骂或拦截。
遇到这种情况,我就会和客人商量停靠得远一些。好在半年后,非典疫情就过去了,生活恢复正常。
可没想到, 非典过后的私家车拥有量突然暴增,出租行业受到重创。 同样的工作时间,收入却在递减,想要与之前收入持平,就意味着要增加出车时间。
说到这,我非常感谢我的妻子,她在工作的同时把家和孩子照顾得很好,我在外努力出车挣钱,家里的事情根本无暇照顾,全靠她一人。
这些年奔波努力生活是改善了,可难关又随之而来。儿子渐渐长大,房子又成为了我一块心病。
就在我焦虑时,好运气再次降临。2007年,我所在的二环平房要拆迁,有了上楼的机会。
当时的货币补偿款给了30万,正好够买一套三环外70平的两居室,我毫不犹豫就买下了。
(40岁,在北京买下第一间房子)
40岁的我,终于住上了有卫生间的楼房,生活好了,日子更有奔头了。
老人曾说,家运之盛衰,天不能操其权,人不能操其权,而己自操之。意思就是,家运的盛衰不是上天掌握的,也不是别人掌握的,全是靠自己掌握。
看来真是自己才是命运的主宰者。
奥运会前,社会上盛传2008年后房价要下跌,很多人都在观望,可我却打算提前给儿子买一套婚房。
趁着开车拉人看房的便利,我开始留心观察房价和地段。经过几个月考察, 我在2008年底,以8000元/平的价格入手了一套南5环80平米的房子。
五环的新楼盘当时周边配套不太齐全,但规划中有地铁、商场,我也是赌一把运气,把最后的家底押了上去,贷款给儿子买下房。
之后,每月平添好几千的房贷,我的压力陡增,更不敢休息。
要说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孩子,一辈传一辈,每个家庭都一样。
(很庆幸早早买好第二套房)
到了2015年,49岁的我得了高血压,吃过很多种降压药不见效。后来,我特意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体检,拿到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。
原来,我的血肌酐数值已超标, 意味着肾脏出现问题 ,妻子赶紧帮我挂了专家门诊。
医生拿着我的化验单,反复看了看,问我吃过什么药或是家里人有没有遗传,然后要求我住院进行“穿刺”化验。
拿着住院单,我的脑子蒙蒙的,妻子也是呆呆愣在那儿,我们俩谁也没说话,在凝重的气氛中交费、取药。
老天也太会开玩笑了,自己刚到上半场休息,就让我倒下?
孩子没结婚,老人没送走,这也太不公平了。住院做穿刺我带着复杂的心情住进了医院,做了穿刺手术,结果显示慢性肾小球肾炎,属于原发性。
医生提出2个方案,一个是激素治疗,一个是保守治疗。
我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保守治疗。肾病是一个富贵病,身体决不能受累。虽然还能开车挣钱,可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连续工作了,注意休息才是首要的。
(前半生拼命挣钱,后半生拿钱续命,生活的无奈)
自从得了病,本就很少做家务的我,更被妻子宠成宝。回到家就是休息,什么活都不让我干。
几年下来,虽然收入少了,但病情还算稳固,医生都说我控制得不错。可我心里知道,这个要归功于妻子的付出。
转眼2019年儿子结婚,住进了我买的那套新房中。
值得一提的是, 如今那套房的房价已涨到7万多一平,现在回想起自己的决定,心中会有一些小窃喜。
从17岁到56岁,弹指一挥间,人生已过半。经历起起伏伏,从一间宿舍平房到拥有两套楼房,不懈努力地去改变生活,一直是我奋斗的目标。
虽然身体落下不少病,但离退休还有4年时间,有始有终,坚持到底成为我的信念。
生活总是一次次为难我们,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,生活虽苦,但也有无处不在的欢喜。 我一个农村娃,通过自己的努力,为妻儿营造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,虽落下病痛,但余生无憾。
其实,生活就是一个苦涩与幸福交织的过程。平凡的日复一日,一定会在某天让你看见坚持的意义。
天道酬勤,是每个平凡人奋斗路上的灯塔。只要在生活中明确自己的目标,留下值得回忆的精彩片段,日子虽过得平凡重复却也幸福!
【口述: 大宽 】
【编辑: 书眉 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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